1886-1920，富特文格勒的早年生活
【本文节译自Tahra为富特文格勒专门开设的官网文章，原文较长，涉及大师一生经历。现节选大师早年生活翻译，题图是富特文格勒1899年照片。】
古斯塔夫.海因里希.恩斯特.马丁.威尔海姆.富特文格勒于1886年1月23日，降生在柏林马森斯特拉塞（当地记载为25日）。父亲阿道夫.富特文格勒（1851-1907）是位知名的考古学家，母亲阿德尔海德.内.温德。富特文格勒接受了路德教洗礼。夫妇俩后来又有了三个孩子：沃尔特、马蒂、安妮勒。富特文格勒一家子原先来自于黑森林地区，阿德尔海德老家在北德，她还是勃拉姆斯女儿的好朋友。双方都是音乐世家，富特文格勒的母亲还是极有天分的画家，她曾替自己的孩子们画过些肖像。
大师的父亲憎恨大都市的生活，常想回乡间住住。所以在1894年，富特文格勒举家迁往施瓦布（慕尼黑近郊）并购买了一座巴德维塞附近，位于泰根湖半岛松树林边名叫“坦尼克”的别墅。小孩子们在湖边练习游泳，还挖空心思想出各种游戏来玩。威尔海姆自小性格孤僻，他宁愿把自己溶于音乐、艺术、文学与哲学的氛围里。而纵观大师的一生，他也还算是热衷于体育运动的，骑马、游泳、网球、滑冰、登山样样在行。
富特文格勒6岁时去到慕尼黑上学，可他并不是一个好学生。倒不是因为它笨，而是他觉得念书是在浪费时间，应该有更有趣的事可做。在他7岁的时候，威尔海姆求母亲教他弹钢琴与作曲的基本知识。1893年6月30日，富特文格勒完成了他的第一部作品《动物们》。他父亲出于对公立学校的教育方式不满，决定让儿子退学并为他找老师：两位非常出名但教学方法又截然不同的人物路德维奇.可提斯、沃特尔.莱兹勒有幸成了大师的老师。富特文格勒决意要走作曲家的路（可惜最终富特文格勒只能算是不成功的作曲家）。威尔海姆在他12岁时第一次聆听了巴赫的《马太受难曲》并为深深地打动了。而后不久他知道了贝多芬-那时多么的重要！富特文格勒与贝多芬的“相识”是作曲家与诠释者的神交，自那以后，诠释贝多芬成了富特文格勒一生的追求。他对贝多芬理念的探索超越了二十世纪早期审美观念的界限，以此影响着每一代人。
1901年9月，富特文格勒的父亲带他到希腊的英格纳。威尔海姆带上了歌德的诗歌和贝多芬的《四重奏》。富特文格勒从没上过音乐学校，他母亲是他的钢琴启蒙老师，优秀的钢琴教师奥提.米纳也在一开始给他上课。富特文格勒真正意义上第一位音乐老师是管风琴家、作曲家安东.贝.沃尔勃劳恩（1864-1929）[富特文格勒1912年2月24日在吕贝克指挥过其恩师的交响乐]。贝.沃尔勃劳恩很快认识到富特文格勒非同一般的音乐天赋，马上把他引荐给自己的老师约瑟夫.罗恩伯格（1839-1901），后者时任慕尼黑音乐学院院长。然而罗恩伯格是极保守的，他认为贝多芬以后就没有好音乐了；富特文格勒只能另觅良师来为自己开启19世纪后半叶的音乐世界，尤其是瓦格纳与德国浪漫主义作曲家-布鲁克纳、勃拉姆斯等人的作品。这位老师就是作曲家、指挥家马克思.冯.肖林斯（1868-1933），富特文格勒跟着他从1902年学到了1903年。
1905年是富特文格勒的转折点。大师在他19岁时立志投身指挥事业。但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他那时对歌剧与交响乐还是一无所知。还是得感谢大师母亲的表兄，指挥家乔治.多姆。多姆那时把持着布莱斯劳的音乐事业，在他的帮助下1905-1906演出季里富特文格勒成了歌剧院合唱团里的声乐指导。这份工作没什么大意思：给合唱队、独唱演员的排练；他自身出色的视唱能力以及非常有难度的歌剧里的钢琴伴奏都变得微不足道。富特文格勒创作的第一部交响乐作品在布莱斯劳上演了。演出变成一场灾难，公众和评论家都不能接受这部作品。富特文格勒父子被这场惨败弄得很灰心，自此威尔海姆认为最好的方法是放弃作曲做指挥。
阿道夫虽然是著名的考古学家，可这并不代表他是个有钱人：不过他有个好朋友-弗兰兹.凯姆-凯姆管弦乐团[慕尼黑爱乐乐团，译者注]的奠基人。因而，富特文格勒得以在1906年2月19日在慕尼黑指挥了他的第一场音乐会，曲目有贝多芬的《向大厦献礼》序曲、他自己作曲的《b小调交响诗》，下半场时布鲁克纳的《第9交响乐》。1月23日的《巴伐利亚信使报》这样报道：
“听过这位年轻指挥的音乐会后，人们会觉得那曲目是刻意挑选出来适合大众口味的。富特文格勒把布鲁克纳的《第9交响乐》作为自己第一个牺牲品。他真有天赋吗？也许有，但是一旦这个小伙还没有摸到指挥的门道，他就没有权利去演绎一部名作的！布鲁克纳给人的印象是冷峻而灰暗的。谐谑曲很忧郁，听起来像是大雨后在大海险礁间的穿行。他自己的交响诗粗听还行，但也太快太空洞、没有什么个性化的东西，折磨人的和声部分里穿插着短促的主题。很奇怪，听众居然会报以热烈的掌声。”
富特文格勒在给他老师克提斯的信中写道：
指挥[指职业，译者注]是我的救命稻草。我想我应该是个作曲家。我一直以为我是个能指挥的作曲家，而不是个会作曲的指挥家。
富特文格勒被过时的浪漫风格所困扰：虽然有作曲家必须的真诚，但由于缺乏正规的训练使得他的作品过于冗长。几乎他所有的早期作品都水平一般，有些人还觉得《感恩赞》晦涩难懂。当然到今天富特文格勒的作品已经不太为我们熟知，但这无碍他成为一位严肃作曲家的本色，即使在我们看来他不算是天分很高的作曲家。
富特文格勒在第一场公演的音乐会之后，于1906-1907演出季里去到苏黎世大剧院干了一年。剧院让他指挥了几部歌剧，像《风流寡妇》什么的。他在 1907年2月3日至4月21日共指挥了该剧九次。富特文格勒的这一年的首次登台是在10月10日指挥芭蕾女伶的演出，10月31日指挥普菲茨纳的《欢庆节日》，而后有演出了十次由贝特拉德.桑格编曲的《胡萝卜数字》。然后富特文格勒又到了慕尼黑，在弗莱克斯.莫特尔手底下从1907-1909干了两年的歌剧院合唱团声乐指导。后来又做了斯特拉斯堡歌剧院第三指挥。1910年9月8日富特文格勒离开慕尼黑去了斯特拉斯堡一直到1911年4月。那时的斯特拉斯堡舞台一直被汉斯.普菲茨纳以及他的助手理查德.弗雷德、赫尔曼.布赫尔等人把持着。富特文格勒指挥了16场音乐会，那时指挥过的六部作品在大师后来的演出中再也没有出现：弗洛托的《玛莎》、多尼采蒂的《爱情灵药》、马亚尔的《维拉之龙》、曼斯基尔的《小米其》、苏佩的《青年水兵》与1911年3月11 日上演的威尔第《弄臣》。新闻界对他的评论也是褒贬不一的：《小米其》的演出显得毫无力度，另有人抱怨《玛莎》的演绎也是不能让人满意。在迎接沃斯基亲王的仪式上，富特文格勒不得不粘上假胡子，扮成可笑的吉普赛小丑在歌剧《蝙蝠》里大弹钢琴，这段演出据信应该是在1911年2月27或28日。
2月22日，在布鲁诺.瓦尔特指挥自己的交响乐斯特拉斯堡上的首演中，富特文格勒结识了他。那部《感恩赞》是大师在佛罗伦萨时创作的，1910年11月由G.多汉在布莱斯劳首演。《德国大众音乐报》的报道是非常消极的：“富特文格勒的作品除了有不错的目的性，其他一无是处！”《莎勒士新闻报》写道：“也许富特文格勒的《感恩赞》首演夹杂着个人因素在里头，因为她实在不怎么样。”
富特文格勒母亲的朋友，艾达.伯埃.亦德夫人告诉年轻的音乐家，在赫尔曼.阿本德罗特离开吕贝克前往埃森发展后，那里的指挥暂时还空缺。然而消息来得还是迟了，音乐之友协会已经从97名竞争者中挑选出4位侯选人，况且这4人都已经完成了他们各自的“汇报演出”（他们是卡尔.明尼克、沃特尔.乌格尔、鲁道夫.西格尔、保罗.施皮弗莱格）。种种迹象表明西格尔胜出的概率极高。突然施皮弗莱格宣布退出，音乐之友协会做出决定还要选出第4位侯选人。艾达.伯埃.亦德夫人力荐富特文格勒一定要去试一试。富特文格勒去了，并得到评委们以及阿本德罗特的认可。1911年4月5日，富特文格勒在4000名听众面前指挥了他的“汇报演出”。富特文格勒表现出全然不同于阿本德罗特的活力、自信与活跃感染了所有人，连音乐之友协会的评委们都体味到不同于其他三人的四射激情。富特文格勒指挥时的动作完全是狂乱的，甚至有点神经质的，看上去他是站在指挥台前正与看不见的敌人搏斗。他驾驭音乐的能力马上被台下的人所认可，4月13日，富特文格勒毫无悬念地接过了阿本德罗特的衣钵。
音乐之友协会选出来的指挥只能演绎音乐会，即一般8场交响音乐会加上2场爱乐合唱团的音乐会大都是演绎圣乐清唱曲目，其他公演的大众音乐会一般每年有30 场，而1905-1906演出季有56场之多。通常每周三晚间进行彩排，音乐之友协会的会员或者他们的亲朋好友都会来听。富特文格勒并不太热衷于这些在环形大剧场里举行的音乐会，而一般音乐会现场倒已经开始禁止吸烟了[以前的欧洲音乐会在一开始像小酒馆一样的嘈杂，译者注]，但啤酒还是允许喝的。通常的演出分为三部分：I.交响乐部分由一部歌剧的序曲或小型音乐组曲构成；II.一般有一部乐队幻想曲、小提琴独奏作品等；III.第3部分则是较为大众化的作品诸如军队进行曲。在吕贝克“学徒”期间，富特文格勒指挥了32场交响音乐会、10场大众音乐会和9场声乐合唱。作为客座指挥，他还指挥了3部歌剧：《费德里奥》（1915年3月23日）、《温莎的风流娘儿们》（1915年4月16日）以及《纽伦堡的名歌手》（1913年11月20日）。当地的评论也慢慢转而赞扬富特文格勒，《铁路新闻报》报道：如果富特文格勒能在个人礼仪上多加注意，那他将是当之无愧的音乐天才。艾达.伯埃.亦德夫人在许多朋友面前赞扬之词溢于言表。
富特文格勒经常在他的好友里利.迪克曼的陪同下去到汉堡听尼基什的音乐会，在他看来后者简直就是指挥皇帝，但他俩直到1912年2月才会面。吕贝克工作期间，富特文格勒第一次出国到维也纳指挥了一场音乐会，那是在1913年1月26日。他与吕贝克管弦乐团小提琴首席辛托一道演出了一系列的室内乐作品，包括贝多芬奏鸣曲。在吕贝克的最后一个演出季富特文格勒参与演奏了贝多芬《三重协奏曲》（1915年2月3日）、巴赫的《勃兰登堡协奏曲第5号》（1915年1月2日）。他在吕贝克的继任者是乔治.格赫勒。
随着富特文格勒演出曲目单的扩大，他在吕贝克演出了贝多芬全部交响乐（《第2交响乐》除外）；柴可夫斯基的《第4、5、6交响乐》；莫札特《第39、40交响乐》；勃拉姆斯《小提琴协奏曲》；布鲁克纳《第4、7、8交响乐》；马勒《亡儿之歌》；雷格《浪漫组曲》；杜卡斯《魔法师的门徒》；斯特劳斯《家庭交响曲》；李斯特《浮士德交响曲》；勃拉姆斯《第2钢琴协奏曲》，舒曼《第1交响乐》。大众音乐会作品有奥芬巴赫《霍夫曼的故事》；吉尔伯特与沙利文《天皇》；比才《卡门》；德利布《希尔维亚》、《葛蓓莉娅》；古诺《浮士德》芭蕾； 西贝柳斯《忧伤圆舞曲》；格里格的《培尔金特》以及斯特劳斯、瓦尔德退费尔旋律优美的圆舞曲。
1915年伊始，阿瑟.博丹斯基[1877-1939，德国与布鲁诺.瓦尔特、奥托.克伦佩勒齐名的指挥家，译者注]离开曼海姆去往美国发展。寻找替代他的指挥变得异常困难。曼海姆的爱乐大众都倾向于阿瑟.尼基什来担当，但同时又有很多优秀的指挥可供挑选。与吕贝克的演出不同，曼海姆上演的主要是歌剧。指挥主要关注于歌剧，而慈善性质的交响音乐会只是在曼海姆的音乐学院等处少量演出（8场）。由5位成员组成评委前往吕贝克观摩富特文格勒在1915年3月 23日演出的歌剧《费德里奥》。演出给他们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因而富特文格勒被聘为曼海姆歌剧院的指挥，曼海姆选择了一位年纪的、默默无闻的陌生人。富特文格勒在曼海姆受到热烈的欢迎。富特文格勒的未来的秘书-贝塔.吉斯玛[来自于犹太家庭，译者注]在她的回忆录中写道：
“曼海姆的市民已习惯于把他们的指挥看作是“半仙”，大师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当作市井谈资。富特文格勒天性羞涩，完全不习惯这种情形。可怜的大师只好藏身于奥斯卡.格罗菲[雨果.沃尔夫的密友，译者注]那里，后者也乐于为年轻的创业者提供保护伞。”
富特文格勒的助手是费利克斯.雷德勒。他指挥了一些意大利作品与《玫瑰骑士》的首演，富特文格勒与伯姆、克莱门斯.克劳斯、克纳佩茨布什不同，他不喜欢这些歌剧到从来都不去碰的地步。富特文格勒指挥过的部分歌剧也淡出了节目单，像科恩戈尔德的《维奥兰塔》、肖林斯的《蒙娜丽莎》、瑟克勒斯的《辛赫拉查德》、克雷瑙《帕提塔之花》等等。《费德里奥》是富特文格勒1915年9月7日在曼海姆上演的第一部歌剧，《列奥诺拉序曲第3号》演出更是大获好评。他指挥过39部歌剧，共演出232场。他在1916年2月1日首次指挥《幻想交响曲》；与施纳贝尔合作演出勃拉姆斯《第1钢琴协奏曲》、理查德.斯特劳斯《阿尔卑斯交响曲》、马勒《大地之歌》（1916年11月21日）；舒曼《第4交响乐》、马勒《第4交响乐》（1919年1月28日）；勋伯格《升华之夜》（1919年2月18日）；布鲁克纳《第5交响乐》（1919年12月9日）；勋伯格《佩里亚斯与梅丽桑德》（1921年3月2日）。
在曼海姆期间，富特文格勒也开始了作为各地乐团客座指挥之路。1917年9月被邀请去巴登巴登的温泉宫指挥《指环》，然后就在10月14日，历史性地第一次与柏林爱乐乐团合作，得到的评论是令人欣喜鼓舞的，我们第一次听到了“富特文格勒奇迹”这一字眼。1918年11月15日，他第一次与法兰克福博物馆协会乐团合作演出；11月30日，在维也纳与刚走了费迪南德.洛维的维也纳艺术家乐团合作。1919年11月29日的维也纳，他指挥了马勒的《第3交响乐》，1920年4月2日，富特文格勒继理查德.斯特劳斯之后与柏林国立教堂歌剧院首度合作。1920年6月30日，富特文格勒用《后宫诱逃》作为他在曼海姆的告别演出。
